紅祐✨小松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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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雨中心
喻黃。
喻黃喻。

 

【喻黃】綠原- 06

[BGM]   
Boogie Belgique - Ms. Yuta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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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說,火車象徵著文明的進步,它從一個點移動至另一個點,一旦啟程便無法被停止下來。在平原中奔馳的它拉出筆直而朦朧的煙霧,將它所奔馳而過的土地覆蓋的一片模糊,也覆蓋了其震耳欲聾的聲響與轉動的輪子下所輾壓而過的事物。將思想與行為投射在物質之上是荒謬的,但人類就是這麼樣充滿浪漫情懷的生物。無論物質本身與投射在其上的期待是否有直接關係,觀看者的投射一旦產生物質原本的存在的意義就被扭曲了。

緯城車站,就是這樣充斥著各式各樣混雜思想的地方。

它坐落於一個微傾的斜坡上,車站前刺出一條道路,將它與周圍的店家平房切開,使得鄰近居民的日常生活與它的存在被無形的距離區隔著。車站本身是由灰磚砌成的二層樓混合式建築,正面入口與窗框都是雪白的拱型設計,是青㲾開始引進外國新興技術後一併進入的異國建築風格,然而由屋頂朝屋簷流瀉而下的卻是青色的琉璃瓦,色彩濃豔地彷彿溢著水珠。乍看之下,設計者有意揉合相異建築風格營造仿古氣息,但蒼白濃豔相互交錯的視覺效果卻使得建築本身的整體映像不協調,苔痕稀少的牆面也反覆提醒了旅客,它的年代依然很新。

此時的車站人煙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墨黑的隊伍,由隊伍成員制式的披風、扁帽與排扣上衣可以辨識出他們是衛隊。他們過去所穿戴的錦袍與官服如今已經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裡了,唯有繫著劍穗的佩劍是在厚重剛硬的製式服裝中被保留下來的。這種參差不齊、坑坑巴巴的轉變在喻文州的記憶裡擴散,並隨著年齡增長不斷地加速。一次又一次地洗刷著人們對記憶的概念,當嶄新的事物逐漸變得習以為常之後,原先被取而代之的熟悉事物卻反而變得陌生了。人類的生活就是這麼樣不斷在老舊與嶄新的事物之間推擠,搖擺於遺忘與記得之間,唯一的差異僅在現今的汰換是破碎的,回頭時只見一片模糊,卻無法窺見事物的根源。

喻文州見到衛隊的黑色身形林立於車站時,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陣。他們在印像中是非常遙遠的,僅在書冊與廣播中用幾個字詞詞句代表的事物,現今以肉眼直接視見了他們的存在,喻文州才赫然意識到他們的真實性。

「我還以為是玩笑。」他說。

「我什麼時候胡說八道過。」葉修挑眉,從口袋裡摸出菸盒,將香菸從盒中敲出。

喻文州五味雜陳,說不出話。

王傑希環視四周,思索了片刻,問:「我們進去?」

喻文州沒弄懂他的意思是他們要如何進去,還是表達事態的發展相當荒唐。

「瞎操心什麼。」

「我沒有操心。」王傑希冷淡地回應。「我來這裡的理由本來就與黃少天無關。」

王傑希說的話是事實。相較墨淵,緯城市交通運輸較為頻繁的都市。王傑希與黃少天只是點頭之交,原就是想順道買書才來的。雖說如此,抵達緯城後王傑希還是陪同葉修與喻文州一同來到了車站。王傑希對於現今的狀況所感到的困惑並不少於喻文州,雖然葉修先前暗示過黃少天與上階層之間的關係,王傑希仍然和喻文州同樣的難以將黃少天與衛隊產生連結。只在書物言論中得到的朦朧形象,是最難與實際事物產生連結的了,因為距離使人得以附加上自身的憧憬與想像,即使只是模糊的確顯得格外美好。但實物就不同了,實物是固執又無法妥協的,緊密無縫地讓人窒息。

喻文州用指腹拂過大衣口袋深處的宮絛,見葉修輕笑著,朝他跟王傑希擺手,闊步走向車站大門。如果王傑希最初前來的理由單純只是為了買書,那麼隊狀況看來頗為上心的葉修又是為了什麼而來的?

他和王傑希迷茫地尾隨在後,只見葉修稀鬆平常地與在門口站崗的衛隊成員攀談起來,那人聽了一陣,招喚了另一位隊員進車站找人。

組成衛隊的成員多半是Alpha,群聚在起時便匯集成一股難以接近的隱形障蔽,葉修叼著菸與他們閒聊,站在後方的喻文州聽不清交談的內容,只覺得有些難受。說不清是由於Alpha的壓力,還是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緊張。

「還好吧?」

他聽見王傑希的聲音,於是回過頭。

「退開點應該就會好些。」喻文州喘了口氣,朝外退了幾步。

王傑希點了點頭,停頓了片刻,說:「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我明白,這麼多衛隊同時聚集在一個地點,是相當重要的事吧。」

「我是說,你們相處了這麼久,你從來沒有察覺嗎?」

喻文州沉默,只是微笑。



黃少天再度出現在喻文州眼前時,已經是雷雨那日的五天後。那天下午,喻文州還記得他獨自撐傘回家,向家人解釋了他淋得全身濕透的理由。他換掉一身濕透的衣服,坐在餐桌上喝著長輩熬煮的薑湯。關了爐火的家長從廚房裡走出來,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一隻指甲大小的紅色胸針,放在餐桌上,說:少天幫你找到的,別再弄丟了。

喻文州將胸針放在手心裡,翻來覆去觀察著,發現那隻胸針與他遺落的那枚胸針雖然乍看之下非常相似,卻不是同一枚。他把胸針收進口袋裡,默默喝完了薑湯,回到自己的寢室裡。

從窗台直直對著對面望去,是黃少天的寢室,此時窗簾是拉上的,屋內看來一片漆黑。他推開自己的窗戶,朝對面的玻璃反覆敲了敲,沒有回應。喻文州只得退回自己的房間。他注視著黃少天寢室裡被窗簾緊閉的黑暗許久,在大樹下令人心悸的感受一點一點地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冷靜的迷惘。隨後,他把胸針擱在自己的桌面上,轉身去做別的事情了。

五天裡,黃少天寢室的燈不曾亮過,壟罩在一抹冷鬱的黑暗裡。

喻文州覺得那黑十分扎眼,好像要把他原先留存在心底的情感一一掏空似的。他把窗簾拉上,在陰暗之中註視著桌面上微微發亮的胸針發楞。

第五天的早晨,他聽見窗外傳來連續的敲擊聲。

喻文州把窗戶打開,兩扇窗張開的窗框打在一起,黃少天正雙手攀在窗台上,身體前傾,探出的臉上帶著愧疚。

對不起。黃少天說。

喻文州搖了搖頭。黃少天仍然一個勁的解釋。他說。

他的晚歸讓親戚擔心,叫了人在鎮上找他,隨後他發了燒,幾天什麼事都做不了。

喻文州聽著他連珠砲似的解釋,原先哽在喉裡的疑問便逐漸沉澱下來了。黃少天的語速越來越快,像在高速旋轉,要飛出窗了。喻文州總覺得黃少天的愧疚不是對他,而是其他事物,於是他在黃少天的一個斷句裡打斷他,輕聲說:沒關係。沒事就好。

黃少天搔搔頭,咧嘴笑了。

他讓窗戶大開,從書櫃上拿出棋盤與棋譜,攤在桌上。黃少天退回自己的寢室裡,從抽屜裡掏出他的連環圖畫書在床上翻看,不時隨口搭話談笑,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兩張窗戶疊著,回歸周而復始,亦近亦遠的生活。如今回想起來喻文州覺得他只是試圖忽略一些出現在時間之間的空白裂縫,讓他們共同分享的經歷可以持續下去。

但黃少天笑著退回寢室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隱隱改變了。

隔天早晨,家長在他出門收信時,站在玄關拍了他的背,深深嘆息:你這孩子對於不擅長的事實在太不上心了。

喻文州疑惑地打開信箱,從裡面掏出他的遠程通信,塞進書包裡。黃少天站在他家門口,從門柱間探出頭,朝喻家院子裡望著。喻文州把信箱重新鎖起來,背著書包跟黃少天一起步行到學校時,發現黃少天的書包上多掛了一隻玻璃水壺。



葉修再度呼喚喻文州與王傑希上前時,門前多了兩個陌生的臉孔。

「喔,原來是他。」

喻文州的目光下意識偏向說話的聲音,不單純是因為四周環繞著濃厚的壓迫感,也因說話者是唯一在其中不帶有Alpha氣息的人,「她」的樣貌非常特別。她的身形嬌小而柔軟,凝聚著青春健康的氣息,與蒼白的葉修距離貼近時形成強烈的對比,奇妙的是他們站在一起時給人的印象非常和諧,渾然天成地彌補了兩者之間的差異。喻文州的心底被這樣奇特的感受佔據了,他意識到她與葉修同樣是性別不同的外來者,並感受到兩者在物理性質上與精神性質上的自然契合所帶來的震撼。

「都是我的學生。」葉修的口吻顯得很散漫,隨手指了指兩方來者,胡亂介紹了一番。

喻文州從他們之間交談的口吻可以意識到葉修與她之間的親密,他前來緯城的理由在此得到了解答,必定是葉修事先就知道蘇沐橙在此地,欲前來探望的緣故。蘇沐橙身旁的人跟葉修要了根菸,姿態慵懶,目光卻銳利地掃視了王傑希與喻文州一陣。他穿著衛隊的黑色制服,紮著一條長辮,身高雖與蘇沐橙不相上下,卻有著青㲾國民骨感分明的中性骨架。他的名字是楚雲秀,身上染著濃厚的Alpha氣息。

「沒像你那樣邋遢。」

葉修只對楚雲秀笑了笑,把喻文州拉到他身前,並拍了拍他的的肩。

楚雲秀吸了幾口,把菸扔在地上,踏息了。

「你跟我進來。」他意味深長地望了葉修一陣,終於回過頭,朝著喻文州這麼說。

喻文州望向葉修,後者只示意要他跟上。楚雲秀也沒等他,跟守著大門的衛兵招呼了一聲就闊步踏進車站,他只得匆匆跟上。

才闊步踏進室內,周圍的氛圍即刻沉靜下來,環繞在車站外圈的繁華街景被厚重衛兵厚重的存在感阻隔了,只有打著光的站內書報攤與小店還維持著一往的常態,但店主們因為站內的淨空懶洋洋地趴在櫃台上,或翻看著書報。
楚雲秀帶著他走到站內的空曠處,身形一偏,轉身面對喻文州。他轉身時,喻文州才察覺他腰際上的儀劍上有串流洩而下的紫色流蘇,他一陣心悸,流蘇上頭纏著的玉石和黃少天的那塊玉非常相似。對於他的視線,楚雲秀不以為意,興致缺缺地問:「喻文州是嗎?來做什麼的?」

喻文州解釋了來意,並將口袋中的玉飾取出,遞上前,楚雲秀瞇眼看了一陣,碰也沒碰就讓他收起來。

「你在這裡等著。別亂跑。」他吩咐,還順帶附加了一層恐嚇意味的壓力,不等喻文州回答就走開了。

喻文州望著他的背影滑向月台,漆紅的列車此時正停靠在站,不時有衛隊成員在月台上來回穿梭。楚雲秀在月台上與一名身形高大,充滿威嚴的衛隊官員交談,後者不苟言笑地不時順應著談話內容點頭,並尖銳地朝喻文州所站之處掃視了一番。

他難以呼吸,只得別開頭,目光滑向兩人交談處之後的後節車廂。車廂的出入口此時兩側逐漸站滿隊伍整齊的衛兵,看似有二十多人,隊伍中心夾著頭戴式政官帽的成年人,他們正由月台朝外處行進,衛兵尾隨在後。楚雲秀身旁的衛兵見隊伍開始行進回過身,直直插進隊伍前端之中,楚雲秀也在此時朝喻文州走來。

那名衛兵的介入從隊伍中心裡打出了一個缺口,雖然喻文州有些心不在焉,但從缺口裡顯露出的身影卻勾住了他的視線。那人走在隊伍的中心,因被簇擁著,大半身形被掩蓋著。他身著一襲白綢長衣,俐落的黑色短髮整整齊齊地貼在耳際,笑容可掬地一面與官員交談,一面離開車站。

喻文州覺得這光景似曾相似,正感迷茫時,楚雲秀已經站在他面前。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見你,但你可以先等著。」楚雲秀的神色有些尷尬,彷彿正捧著燙手山芋,難以下定決策。

他感到一股燒灼感在胸腔內凝滯,竄的他腦袋發麻,於是他深吸了口氣,艱澀地說:「我等。」



他被帶到一節車廂廂房裡,被安置在沙發上等著。車廂前後的間隔與出入口都見衛兵站守,猜想他要是擅自離開或隨意走動都會被攔下訊問。雖然室內貼著一層實木,安置在內的絨布沙發與擺飾做工細膩,他一人坐在裏頭依然顯得過分冷清。

喻文州將半掩的窗簾拉開,午後的光線將壁燈吐出的黃暈給掩蓋了,淅瀝瀝的雨聲沾著日光打在窗面上。喻文州凝視著雨水砸在窗面,碎成細小的水珠,擱在膝上的手握的死緊,指甲灼燙地陷在他的手心裡。他凝滯在胸口的灼熱感沒有退去,順沿著呼吸一波波襲來,在體內四處流竄,匯流為落寞與慍怍的樣貌。

他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分,最初他們相識時,黃少天便是一頭烏黑短髮。但此時喻文州只覺得遙遠,憶起月台前黃少天世故的笑格外刺眼。

他從來沒有抱持過疑問嗎?王傑希提問時,喻文州心底是有答案的,而且早已沉積多年。沒有疑問是不可能的。他了解黃少天的脾氣、喜好、生活習慣,卻不能知道黃少天在想什麼。黃少天進入他記憶的方式一直以來都參雜著難以理解之處,就像一座缺失著無數磚塊的牆,即使遺漏著無數的缺口,牆卻還是砌成了。究竟他是不曾察覺,還是視而不見,喻文州直到此時才隱隱覺得,自己多年以來傾向後者。

他不想知道黃少天在殘缺的記憶裡刻意掩飾了什麼,也隱隱知道這些刻意被遺漏的事物被揭穿的時刻,可能會埋葬他們至今建立起的關係,但此刻喻文州依然無法避免地感受到背叛。

注視著窗外附著著一層水霧的遼闊平原,雨水帶來的濃霧再度壟罩於漫無邊際的綠色草地上,周遭的事物一瞬間便被吞噬的朦朧不清了。他靠在窗上,隔著窗聽見野外的遠雷,感到憂傷漸漸湧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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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章節,其實在三月底的時候就寫完了,故事的劇情也很早以前就已經計畫好了。但三月底終於忙完學校的刻意後,緊接著就陷入了一種覺得自己跟自己寫的文章都是垃圾的低潮。

四月底跟許久未見的朋友談過,想了很多關於寫作的理由是什麼,才重新找回提筆的動力。

很多時候對自己寫出來的故事很茫然,不管是故事情節,角色形像,還是角色之間的關係也好,總覺得好像缺少了其他寫手的故事裡所擁有的明確性與開放性,也不太像大多數寫手有著對官方角色性格掌握的敏感度,不太明白這樣寫出來的故事是好還是不好。

但還是很喜歡《全職高手》這部作品跟喻文州和黃少天這兩個角色,想要透過書寫(雖然很自我解讀)來理解這兩個角色各種不同的面相,也很想寫許多關於這兩個人的故事。